金侁开始追求王黎。
和……李赫。
他通常叫他阿使。
这样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,因为使者的最常存在的人格是李赫,而每次他对李赫稍微嘘寒问暖一点,比如给他扇扇扇子,打打遮阳伞什么的,李赫就会质问他,“你喜欢的是王黎吧?”然后又会很认真地说,“我不是王黎,我讨厌那个软弱的家伙。”
……哪里哪里,李赫大人我也喜欢。
金侁每次在李赫执行公务的时候都会在旁边守护他,这样他的老年生活终于不至于太过无聊,但是李赫很烦,“别跟着我。”
虽然这样说,但是面对一只照顾了自己一个月且帅气多金的鬼怪,李赫从根本上是讨厌不起来的。
他讨厌的只是王黎,那个只知道依靠别人、整天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家伙。
而金侁喜欢的就是王黎。
李赫知道自己太过强势和独立,他与王黎不同,他一个人就可以过,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。
这一个月来,他一直很小心,不要再变成王黎。
当李赫把手铐拷在恶鬼手上的时候,金侁就在旁边的长椅上坐着,翘着二郎腿,对他笑了笑,然后表扬般的对着他比了一个大拇指。
李赫虽然不动声色,但心里还有点开心。
可是每日三省吾身之时又很恨起这样的自己。
他为什么下意识地要去看金侁?
他难道要变得和王黎一样吗?
待得时间长了,金侁已经摸透了李赫的脾气——死傲娇。
可是他喜欢。
他经常听到李赫抱怨王黎,每次变成王黎,自己都要花很长的时间来适应这个身体,因为王黎不知道锻炼,也不知道怎样对待他的腹肌。
我知道。
“金侁,别动歪心思。”李赫警告他。
嗯,不动不动。
金侁笑得眯着眼睛,沉默地点头。
“你这个老不死的。”
……
骂人都是一股傲娇味。
和平相处一个月后,他们还是起了矛盾。
金侁只不过是在李赫处在下风的时候帮了他一把,结果李赫就疯了。
他冷冷地看着金侁,问,“你做什么?”
金侁都被问懵了,“我……”
我这不是帮你解围么。
“我再说一遍,”李赫摇头,“我不是王黎!”
我知道你不是,你别生气啊。
李赫指着金侁的鼻子,纵然他知道对一只900多岁的鬼怪这样很不礼貌,“从今天起,别再来找我,我不想看到你。”
金侁也生气,“你的脾气和王黎真是差的太远了!你要是王黎的话,还能一个朋友都没有吗……”
金侁要是想整人,会有和他年龄一样多的法子,可是他说不下去了。
他看到李赫攥紧了拳头,失措瞪着他,目光有些茫然。
接着,眼中滑下一滴泪。
“喂喂,李赫!”金侁慌了,他不懂一向坚强的李赫怎么会哭。
“金先生……”使者叫了一声。
“王黎?”金侁想上前道歉。
使者抱着头,退后了几步,“滚!”
李赫?
两种人格在使者体内交战,他整个人躬起身子,眉头紧紧蹙着,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。
“我不要变成王黎!不要,不要……”李赫抓着头发,不停地重复这句话。
金侁的心都跟着疼痛起来,他上前,一把将颤抖的李赫抱在怀里。
还没等温言细语好好安慰,就被狠狠推开。
“不需要你……”李赫强硬地说。
不需要他。
金侁垂着无处安放的手,既生气又难过。
咔嚓嚓——
忽然间,天空电闪雷鸣。
“你就自生自灭吧。”鬼怪向来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脾气,甩出一句气话,扭头就走。
“本来就是……”
李赫慢慢地倚着墙,站直了,又露出他那种嘲讽的笑容,“不需要你来管。”
金侁撂下那句话的十分钟后,他就后悔了,他再次回到那条小巷,却发现空无一人。
金侁叹了口气,对自己说,“活该你单身,房子留给德华算了。”
鬼怪又回到了一个人的时候,一个人吃饭、看电视、看书。
虽然没追上李赫,但是起码……他有时候也会敞开心扉和自己说说话的。
他和王黎明明是一个人,可是怎么像是仇家似的。
金侁一直在想使者的事,可是,那天立马去找他还行,拖到现在……让他怎么拉的下这张老脸。
再说,李赫都说了不需要他,他还拿热脸贴什么冷屁股。
不去,不去。
这几天,金侁学了不少新歌,为了缓解没有李赫的心伤。
可是偏偏,听得每一首歌都像是为他们而作的歌,像是什么穿越千年的哀愁……没错,他这就快一千岁了,他现在很哀愁。
什么刚好遇见你……对啊,老光棍刚好遇见你,怎么就把你丢了呢。
听到那首如果你还在就好了,金侁差点泪奔。
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王黎时被他的可爱挑逗,想起第一次见到李赫时他那到刀刻般的眼睛……
其实在他心里,王黎和李赫本就是一个人,为什么李赫要那么排斥另一个自己呢。
金侁在这首歌之后下了决定,他要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使者,不论是李赫还是王黎。
就在金侁整理好发型准备出门的时候,一个人穿墙而入,扑在他面前,摔倒在地上。
金侁被吓一跳,定睛一看,是使者。
“阿使?”
“金先生……”使者抬起头,面色苍白,鲜艳的唇色不复存在。
哦,是王黎,刘海没有来的及放下来的王黎。
可是这人怎么哪里不对……
匕首。
王黎的身体里插着一把匕首。
因为穿着黑色的制服,血迹被掩盖住,金侁一时没有看到。
“王黎!怎么回事?”金侁感觉自己瞬间难以呼吸。
他跪在地上,轻轻地抱起王黎,将手掌放在他的伤口处。
“不是我的血,是李赫的……他想来找……”王黎在昏过去之前,努力睁着眼,说了这样的话。
金侁心痛地看着他。
傻子。
使者昏迷了好久,在金侁的治愈下,能睡成这样的人不多。
金侁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。
大概是太累了。
明明是一个身体,却要承担两个人的故事。
这是李赫第二次在金侁家里醒来。
他撑着身子要坐起来,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按在肩头,钉在床上。
“金侁……”嗓子是哑的。
哦,是李赫。
“我是……”李赫想告知身份。
“我不管你是谁,好好躺着。”
“还有工作……”
“有什么工作你现在也得在这!”金侁怒了。
果然,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臭脾气。
可是李赫瞪了瞪他,最终放弃了抵抗,不再说话。
嗯?管用诶?早知道这样我霸王一下不就好了?
“饿不饿?”金侁压住自己的喜悦,冷漠地问道。
李赫不说话。
“问你饿不饿!”
“饿。”李赫小声地回答。
哈哈哈哈哈哈哈,原来要这样啊。
“等一下。”
金侁跑去厨房端粥。
再回来时,发现李赫低着头,开始穿鞋。
他端着粥,静静地看着没做声。
李赫站了起来,发现了门口的金侁,他有点难以面对,但还是冲着门口走去。
金侁扯住他。
“哪去?”
“走。”
“我的话是耳旁风是吗?”金侁动了怒,抓着使者的手用力。
李赫这时才与他对视,面色仍是很差,他毫不退让,“我的话呢,我说我的事不需要你管,放开。”
金侁放了手。
李赫继续走,脚步虚浮。
“你真的能让王黎不存在吗?”
李赫脚下一顿,接着走。
“你在躲什么,胆小鬼!”
生病中的李赫情绪脆弱,更容易被激怒,他忍无可忍,回身反击,“王黎才是胆小鬼!你知道什么,王黎的存在就是我的耻辱,王黎的懦弱就是我变成这样的原因,我现在很好,没有什么畏惧的,不再受人欺负,也有了惩治罪人的能力。”
“可是你仍然是王黎。”
“我不是!”李赫脚下发软。
他为什么要这样逼自己。
“李赫!是又怎么样?”
一个饭碗飘在空中,金侁眼疾手快,将要支撑不住的李赫拥在怀里。
“是又怎么样?那个软弱的、没有能力自保的王黎,不是还有我么?”
李赫没有力气再与他争辩,只是虚弱地摇摇头。
“他什么都没有……”脆弱的眼泪从使者的眼角流下。
金侁心疼地要命,“他有的,我就在这,无论你是谁,我都在这,再睡一会吧,你太累了。”
李赫难得听话地闭上眼睛,眼泪却不停地滑落。
金侁给他脱了鞋,盖上被子,亲了亲他眼角的泪,又握着他的手,忍不住拿起来亲了一下。
“你得习惯我照顾你,阿使。”
那碗粥仍然在空中飘着,香气四溢。
==========end======
金侁曾看过使者在世间的资料。
那时候他只是一个人。
他叫王黎。
孤儿。寄住。被人欺凌。抑郁。
后来成为地狱使者,也有了李赫的诞生。